学术期刊的使命是一个“古老”的话题,早在现代学术期刊在中国诞生之时,就已为期刊人所述说。近年来,这个话题在学术媒体上频繁出现,经验告诉我们,当一个话题被反复议论的时候,在现实中一定真的成问题了。
绝唱与重生
2012年12月31日,拥有80年傲人历史的美国《新闻周刊》(纸版)走到了历史尽头,从此只出数字版。纸版的绝唱颇有些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味道,但是,谁又能说这不是它的重生?数字版的《新闻周刊》仍然作为一本独立的杂志存在于网络之中,甚至零售价都没有变,而制作和发行成本则大大降低了。
无需怀疑,纸本的绝唱也将会在学术期刊界响起,而且,这个将来不会很遥远。但如果不改变学术期刊传播现状的话,当告别纸本时,我们还剩下什么?我们还能独立存在于网络中么?对于学术期刊来说,失去了在传播中的地位,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任何使命也都无从谈起。因此,做数字化时代最好的学术传播才是学术期刊的首要使命。完成这一使命并不轻松。首先,必须完成数字化转型。基于数字化时代信息聚合和个性化发展的特征,学术期刊的数字化转型必须是某一个或多个期刊集群的共同转型。其次,必须完成集群内所有期刊根据各类读者需求而进行的个性化重组,以完成数字化期刊体系的构建。这是一项需要集体智慧和协同精神才能完成的工作,做好了,我们才有望在数字化时代站稳脚跟并收复失地,实现数字化生存。然后,我们才有做其他事情的资本和余地。
其实,当真正能做到数字化时代最好的传播的时候,其他五大使命中学术期刊应该承担的部分也就在其中了。因为,所谓最好的传播不仅指渠道的通畅,更是内容的优化。内容为王,是任何时代所有传媒的准则。离开学术前沿,不能组织学术研究,没有优良的学风,轻视学术新人的培养,自然不可能做到最好的传播。但是,所有这些都离不开学界的主导。唯有在传播领域,学术期刊才有可能成为当之无愧的主角。当好这一主角,我们不仅可以坦然面对纸本绝唱,实现数字化重生,而且还可以把握好在与学界共同承担的使命中自己的角色担当。
主角与配角
“使命”是一个给人以神圣感的字眼,在业界的热议中,很多时候用的是“责任”和“职责”。笔者以为区别不大,故放在一起讨论。
概而言之,被业界列为自己“使命”或“责任”的大概包括以下几项:(1)引领学术研究;(2)组织学术研究;(3)树立优良学风,抵制学术不端;(4)培养学术新人;(5)评价学术成果;(6)交流和传播学术。经过这些年的反复阐述,这些理念已深入人心。
然而,明白使命和完成使命并不是一回事,学界对学术期刊的批评之声这些年来不绝于耳,期刊人不能不反思其中的缘由,这大概也是业界热议“使命”的重要原因。
反思之余,笔者发现,很少有学者将上述使命慷慨地给予期刊。也许在很多学者看来,上述前五项更是学者而非期刊的使命或职责。比如引领和组织学术的,当然首推学术带头人;培养新人乃是诸多资深专家和硕导、博导的责任;而学术评价和树立优良学风更是学术共同体的职责。在学术舞台上,唱主角的似乎应该是学者而不是期刊。编辑的美德好像一直体现为甘当配角,默默无闻地为他人做嫁衣。如今,期刊将如此多的使命揽于一身,已成了高调亮相于舞台中央的主角,对此,笔者内心深处总觉得有些不妥与不安。
笔者并无意将上述使命像皮球一样踢还给学界,学术期刊理应有所担当,只是深感学术期刊很难独自承担如此重大之责任,须与学界携手共同承担,且应该找准自己的定位。在很多时候,当好配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中心与边缘
当然,主、配角的角色并非不可转换,令笔者不安的还另有原因。学术期刊之所以能将六大使命揽于一身,凭借的是在学术传播中不可动摇的中心地位。这是“位”与“为”的关系使然。但是,时代在变信息时代来临了,原本无可争议的“位”,今天已变得不十分确定了。
在过去的很长时间里,学术传播的最小单元就是学术期刊,论文不经学术期刊发表,就难以进入传播过程,学术期刊在学术传播中的中心地位几乎不可动摇。但在信息时代,学术传播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随着纸本为数字化传播所替代,传播的最小单元已由期刊变成了论文。在中国,促成这一变化的首推像中国知网这样的大型期刊数据库。早在十多年前,几乎所有的学术期刊就已将数字传播权拱手让给了这些数据库,而将自己置身于事外。但在这些数据库中,被拆解为一篇篇论文的期刊早已迷失在数字网络的汪洋之中了。随着期刊数据库成功进军高校和科研院所,读者的阅读习惯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由读刊变成读库,直接导致了期刊发行量连连下滑。此外,互联网的交互性在理论上使传播成了个人可以独立完成的行为,近年来,开放获取网站和单篇论文在线出版等因数字化技术而出现的新事物,更是对传统期刊中心地位发起了挑战。因此,今天的学术期刊人必须直面这样一个事实:随着数字化的演进,传统期刊在学术传播中的中心地位正在日趋旁落。
在学术期刊从传播的中心滑向边缘的情境中来考察学术期刊的使命,我们不能不看到,完成使命的根基正在发生动摇。无论如何看待学术期刊的使命,我们都无法放弃赖以安身立命的交流和传播学术的职责,我们不能不正视在数字化传播中传统学术期刊的地位已岌岌可危这一更需要我们面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