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文章是由《中国文学研究》发表的一篇文学论文,现任主编赵炎秋教授。1995年第3期开始,本刊增设编委会,聘请在中国文学领域内知名的学者担任编委,加强对刊物的学术指导与监督。“面向全国,走向海外,夯实基础,勇于创新”是本刊的办刊宗旨,旨在把本刊办成全国一流的专业学朮期刊。
论文摘要:词是文化的基本载体,色彩民俗语汇是色彩文化与民俗文化双重文化共同积淀的产物,很多色彩民俗语汇从古用到今,而我们对于这些语汇的理解却往往一知半解,本文且从古代人生礼仪一个方面管窥一下色彩民俗语汇背后的深层文化意蕴。
论文关键词:色彩民俗语汇;诞生;婚姻;丧葬
我们经常会发现在众多的民俗活动中总是会涉及到一些色彩问题,不同的民俗活动形成了不同的民俗色调,在有关民俗活动中若出“黑白颠倒”的现象可是要受到世人非议的一件大事。同时,人们往往只是知道在某种活动中应该是怎样的,不应该是怎样的,只是作为一种传统相沿习,并不真正理解其中的文化内涵、民俗内在的文化意蕴。
诞生、婚姻、丧葬是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三大礼仪。在古代任何一项都有其特定的一系列程序、仪式,不同的仪式在人心理上产生的情绪是不同的,因而在整个礼仪中这种心理情绪会以某种色彩基调得到渲染。考查一下不同的礼仪中所积淀下来的色彩民俗语汇,会对此产生更为深入的认识。
一、色彩民俗语汇与诞生习俗
诞生是人一生的开端,特别是在中国这样一个极为重视子嗣的国度里,更是家庭乃至整个家族的一件大事。尽管不同地区,不同民族有自己的一套庆生礼仪,但有一些习俗却是相当普遍的,如“挂红布”,“送红蛋”,“食红蛋”,“系红腰带”等。“挂红布”是指婴儿降生后要在门口挂上红布,以向乡邻报喜。这一习俗产生很早,《礼记·内则》中就有“子生,男子设弧于门左,女子设帨于门右”的记载。“弧”,即弓;“帨”,即佩巾,后来由红布来代替,可见挂红布原来是特指“生女”的,后来成为一种普遍意义的报喜之象征。挂红布除了报喜的作用外,还有一层意义,即向外人表示不要随意进入打扰,以免带来邪气冲撞了新生儿,比如孕妇、著孝者不能靠近新生儿和产妇。而用选用红色本身也带有祛邪的意味。产妇在生产期间要“系红腰带”也是同样的道理。
各民族中几乎都存在类似的卵生神话传说,因而不约而同地形成了诞生食红蛋的习俗。同时古人还认为鸡蛋是有神性的,可以起到辟邪的作用,因而“食红蛋”只能是“鸡蛋”,而不能是别的蛋。蛋的神性则来自生蛋的鸡,古人以鸡为百禽之长,为古代“五牲”之一,祭祀活动中也常用鸡血,由此人们推之鸡蛋具有鸡一样的神性效应。种种原因使“食红蛋”的习俗在民间不断被强化。
二、色彩民俗语汇与婚姻礼仪文化
从古自今婚礼都被看得及重,行婚礼之日应该是人生最喜庆的日子,传统中的红色在这一天充分发挥了它的作用,从定亲到结婚,每一程序都被红色主导,结婚也被称为“红喜事”,因而形成了与此相关的一系列“红”系民俗语汇。首先从“谋合二姓”的媒说起,《礼记·曲礼》曰:“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礼记·坊记》曰:“男女无媒不交。”没有媒人男女双方是无法谈婚论嫁的。传说女娲是最早的媒人,之后又产生很多媒的称呼,如“伐柯人”,“冰人”,“月下老”,“媒婆”等,而人们最乐于接受的却是“红娘”。“红娘”这一称呼出自元王实甫改自唐元稹《莺莺传》的杂剧《西厢记》,剧中的极力撮合张生与莺莺的丫鬟红娘以其聪明善良的性格打动了世人,这一人物形象在民间广泛流传,成为媒人的代称,并且取得了取代其它称呼的地位,同时这也与介绍对象“牵红线”的说法暗合,与婚礼以“红”为喜庆代表的整体基调相合。
按《礼记·婚义》中的说法有了媒之后要行问名、纳吉之礼,这在民间俗称“发红庚”,也叫“下帖”,“换庚”。也就是男方家取得女方生辰八字请人进行占卜,如果八字相合,则男方就可以将双方各自的姓名、生辰八字并排写在一张红纸上送往女家,称“发红庚”,表明可以议婚。议婚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下红定”,即男方把财礼送往女家以聘定女方为妻。何以把财礼称“红定”呢,按黄庭坚《子瞻诗句妙一世》诗云:“诚堪婿阿巽,买红缠酒缸。”任渊注:“今人订婚者多以红缠酒壶。”《东京梦华录》卷五“娶妇”:“次日担许口酒,以络盛酒瓶……又以花红缴担上,谓之缴担红,与女家。”概以此称“红定”。
婚礼过程中积淀下来的红色民俗语汇更是不胜枚举,如新娘新郎要“戴红花”,“穿红衣”,门前要贴“红喜联”,“挂红灯”,“放红炮”,屋内要“点红烛”,新娘要蒙“红盖头”,从下轿到进入夫家双脚不能着地,要“走红毡”,以示娘家与夫家同为姑娘之家,不有界限。据考,此俗始于唐代,明外方山人《谈征·事部》有:“今人娶妇,舆轿迎至大门则转毡以入,弗令履地。读白太傅《春深娶妇家》诗云:‘青衣转毡褥,锦秀一条斜。’则此俗唐时已然矣。”同时主人家行婚礼要给下人发“花红”,即赏钱,旧时风俗,插金花披红绸是表示喜庆的意思,名为“花红”,因此在喜庆时给仆役的钱物也叫“花红”。现在仍有此称,意义却有所扩大,如职员所得奖金或年终分红也都称为“花红”。
下面说一说古代婚仪中最有特色的“红盖头”。盖头习俗究竟起于何时,有人考证说此俗源于“以扇障面”的婚俗,而这种婚俗则始于魏晋。宋代则是盖头代替了扇子,南宋江已很普遍。据南宋吴自牧《梦梁录》卷二十“嫁娶”对此有了明确的记载:“(新郎新娘)并立堂前,遂请男家双全盖头,民俗学者有各种解释,如遮羞说、抢婚遗意说、禳解邪煞说、降太喜神说等各种民间说法,而另有一种解释似乎更合情理,认为该俗根源于宋儒道学的影响。考查一下宋代的服饰可以发现,盖头在宋代是妇女普遍的一种头饰,或直接盖在头上或系在冠上,一般用皂罗制成,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外出活动都不离头。其作用不仅是遮阳或防尘,也是为了遮羞,以防男子窥视。因结婚乃人生一大喜事故而取红色成为“红盖头”。由此可见,宋代妇女是不可以随意地“抛头露面”的。南宋是儒家道学思想居于统治地位的时期,其宣扬的“存天理,灭人性”,“饿死是小,失节是大”的论调成为当时妇女行为的种种禁锢。在这种意识形态的操纵下,自然出现了盖头蒙面的婚俗。
其实,古代的婚姻习俗是经历了一个由“黑”到“红”的一个转变过程的,并不是一开始就尚红的,古代迎亲多在夜间进行,而且有“乘墨车”的习俗,迎亲者服饰也以墨色为主。古人以夜为阴时,黑为阴色,正与娶妻所谓“阳往而阴来”相呼应。而人类文化学家则认为这种礼俗出自古代动夺婚之遗,也有一定道理。后来虽仍有夜间迎亲现象但也早已由尚黑改为了尚红。
三、色彩民俗语汇与丧葬文化
民间与婚嫁的“红喜事”相对称的是“白喜事“,即丧事。为何丧事也称喜事呢,这可能要追源到古人的死亡观念。在以往的几千年里特别是佛教传入以后,其宣读讲的“轮回”“转世”的观念成为下层民众精神生活的根深蒂固的一部分,加之统治者大力推扬,以及人们认为死是生命的终结,而是人生旅途的一种转换,即从“阳世”转到“阴世”,因此,人从死去的一刻起就意味着踏上了新的旅途,开始了一种新生活。如果前世修得圆满来世就可以投生为富贵人家,虽有封建迷信的色彩,却也体现了一种豁达的生死态度。
与婚仪中的“红”相比,丧礼中则以“白”为主,这是几千年留存下来的至今保持得最本色的古风。这也体现了国人心中不变的孝道。色彩民俗语汇在丧仪中主要体现在丧服,如“白服”,“白孝带”,“护白鞋”,“白布约髻”等名称上。丧事服白由来以久,《高帝纪》:“寡人亲为丧,兵皆缟素。”《苏武传》:“区脱捕得云中生口,言太守以下吏皆白服,曰上崩。”《荆轲传》:“白衣送至易水上。”可见,不只是丧事,凶事也服白,是一种不好预兆的象征。《周礼》中还规定丧服所用白布必须是粗糙的未漂染的白麻布,以表示生者放弃世俗享乐而以清苦的自我折磨的生活来面对死者的亡魂。因此,丧服禁忌穿戴彩色或艳丽的服饰。“白布约髻”是很早就存在的丧礼,《周礼·问丧》中已有关于此的记载。具体指用白布从发髻后绕一周打结。现在丧礼中亦有此俗,只不过没有了发髻只好系于额上,而更为普遍的做法是在腰上系“白孝带”,以男左女右的传统分别系于左右两侧,这可能是礼仪不断简化的结果吧。丧事中穿“护白鞋”也是后代才产生的,古人丧礼中要白服,白鞋,后来则直接在鞋面上挂块白布即“护白鞋”以代之。
可见,色彩与民俗是两种不同的文化,同时人们长期以来形成的对不同色彩的信仰本身也是民俗的一种表现形式,所以色彩与民俗之间必然存在着一种互融的关系,这种关系在语言上的体现就是色彩民俗语汇,这是两种文化长期磨合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