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通过界定文学翻译与非文学翻译的区别,引用美学理论的相关论述,以张培基教授的译作《巷》为个案,从选词与美、音韵与美、意境与美以及补译等四个方面探讨如何采用变通和补偿传达美学意境,达到文学翻译的真正对等,对于与美学有关的翻译实践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关键词:文学翻译 美学 变通 补偿
(一)文学翻译与非文学翻译的区别
张今在总结了古今中外对翻译各种不同定义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个较完备的定义:翻译是两个语言社会(language-community)之间的交际过程和交际工具,它的目的是要促进本语言社会的政治,经济和(或)文化进步,它的任务是要把原作中包含的现实世界的逻辑映像或是艺术映像,完好无损地从一种语言中移注到另一种语言中去。他还指出:在这个定义中,逻辑映像的移注指的是科技翻译,而艺术映像的移注指的就是文学翻译。
文学翻译除了传达原作的故事情节等基本信息外,还要传达原作的艺术审美信息,而这却是一个相对无限且难以捉摸的“变量”。谢天振先生曾举李清照的一首《如梦令》为例:“昨夜雨疏风骤……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如果翻译时只用一种纯粹解释性的语言传达其“指称意义”:“昨天晚上雨很大,风很大,把室外的海棠花吹打掉不少,但叶子倒长大了。”不相应地用一种具有美学功能的语言传达原作中的艺术审美信息,则译文显得毫无美感,无法带给读者一种美的享受,也就失去了原作的美学价值,没有完成文学翻译的真正任务,不能称为真正的文学翻译。因此,我们可以把文学翻译简单地定义为艺术创造性翻译,非文学翻译则为“信息传递性翻译”。
(二)文学翻译的美学解析
笔者认为文学作品区别于非文学作品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它的美 (aestheticalness),因此为能在下文中全面评析文学翻译,这里有必要从美学角度加以阐述。
普遍接受的观点认为翻译文学作品的最高美学境界是出神入化。就如金隄先生讲过:“翻译中的艺术性,要求译者对原文从形式到内容的统一体有全面而又细微的理解和感受,真正做到和原作者心灵相通,然后调动译入语中最适宜的手段,用恰如其分的译文,使读者也获得同样全面而细致的理解和感受。”译者如果能把原作者的思想感情,语气语调甚至说话的节奏都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那原文的美感一定会得到完美的体现。
首先音韵美能否在译文里表现出来着实很重要。因为当一个人在读文学作品时,在他心头也会响起这段话引起的美妙旋律。
笔者将要分析的个案取自张培基教授《英译中国现代散文选》中的一篇——《巷》。该文是柯灵写于1930年秋的一篇著名小品散文。作者以沉挚细腻的笔调叙述江南小城市中的小巷,向往那里悠闲宁静的情调,流露出对大都市喧闹纷争的生活的厌恶。通篇选词文气精致,格调舒缓雅静,是不可多得的散文佳作。作者深厚的文学功底和高超的文字技艺,极强地展示了汉语的音韵美与形式美。
(三)译作评析
1.选词与美。文学作品的选词与力求准确的科普读物不同,它讲究诗情画意,其实也就是用诗一般的语言进行文学绘画。虽然我们在翻译过程中不必雕琢藻饰,但如果文学语言芜杂松散,平庸暗淡,那么即使作品具有深邃的思想和丰富的内容,它也无法激动人心,因为文学作品的魅力在相当程度上在于它的形式。诗情画意构出种种美丽神奇的意境,而词汇正是创建意境之美妙大厦的石头。
而在《巷》这篇散文中,“憧憧、寂寂、古雅、澄明”等一系列逼真的词语,还有“重门叠户、怡然自得、斑斑驳驳、娉娉婷婷”等数不胜数的四字成语,着实把汉字的韵纳与灵秀发挥到了极致。例如,原文:巷,是城市建筑艺术中一篇飘逸恬静的散文,一幅古雅冲淡的图画。译文:The lane, in terms of the art of urban architecture, is like a piece of prose of gentle gracefulness or a painting of classic elegance and simplicity.这里,原文中两个并列的四字结构反映了汉语中“两分法”的特点,因此张教授均换译为以名词为中心的修饰解构,顺合了英语“三分法”的特征。但翻译时只要有美的效果就行了,故意堆砌词藻只会画蛇添足。简单的词汇也可以表现复杂的美,因为质朴并非简陋,而是自然中的隽永,单纯中的丰富,是简洁明朗与深刻复杂的和谐统一。因此,我们不要为了寻求美而刻意雕饰,把原本文体简洁、具有质朴美的作品俗丽化,以至破坏了其美感。
2.音韵与美。由于汉语自身的音韵美,再加上原文中大量成语的运用,读起来抑扬动听、朗朗上口。为达到音律对等的目的,译文中应有意识地避免使用含有爆破音、破擦音等不悦耳音素的词语。同时,可借助译语中的头韵、半韵与尾韵来仿造原语中的双声、叠韵及四字格,譬如,“hustle and bustle”对“红尘”,“all-pervading and all-purifying”对“净化一切,笼罩一切”等。然而,笔者认为有几处还可稍稍修改,例如:原文:那是一种和平的静穆,而不是阴森肃杀。译文:There you will experience a kind of peaceful calmness rather than gloomy sternness. 这里“和平的静穆”和“阴森和肃杀”,不妨也尝试译成头韵,如“peaceful placation”(“composed calmness”)和“gloomy glaring”。再如:原文:那里常是寂寂的,寂寂的……译文:There is nothing but stillness there.很明显,张教授使用了两个“there”来呼应原文中的“寂寂的,寂寂的”;但鉴于英语中忌单词的重复,所以将“stillness there”换作“stillness and serenity”如何?
3.意境与美。重回到文学翻译意境的再创造。由于英汉语言的差异性特点,使得翻译中意境的传达尤为困难,但通过适当的补偿(compensation)并非不可为。
就本文而言:
(1)可调动移就(transferred epithet)的手法,表现这篇美文的诗意。譬如,原文中“宁静的黄昏”在张教授的笔下化作了“the dust-like quiet”,巧妙的再现了原文的情境。
(2)可通过移情(empathy) 来加以转化,这不但符合作家创作的规律,更顺应读者的审美过程。例如作者用“杂草乱生”来形容“乡村的陋巷”,张教授翻译为“overgrown with wild weeds”,忠实地传达了原文的意思。但是,如果把“overgrown”改为“frowning”,行人对“湫隘破败”的“陋巷”的厌恶之情似乎也随之跃然纸上了。再如张教授把“修竹森森,天籁细细”,译成“with dense groves of tall bamboos as well as soft sounds of nature”;笔者认为可大胆突破原文模式,尝试译成“with dense groves of slender bamboos, whispering in breeze”。虽形式上相去甚远,然意境似更准确生动。
在文学翻译之中,美学阐释给予了译者更高的要求。因此,把一个词语或一段话语的全部意义同时传递给译语的读者,只能是一种理想。译者必须在保留什么和舍弃什么之间作出选择。怎样确切传达那些可以对应的意义以及怎样变通和补偿那些缺损的意义,是我们应当关注的问题。茅盾先生认为,“文学的翻译是用一种语言,把原作的艺术意境传达出来,使读者在读译文的时候能够像读原作时一样得到启发,感动和美的享受。” 这确实是我们奋斗的目标。
参考文献:
傅德岷.散文艺术论[M].重庆:重庆出版社,1988.
金隄.等效翻译探索[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8.
林同华.美学心理学[M] 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7.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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